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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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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徊緊盯著走出宅院,往廊檐方向出去的影子。

謝留馬不停蹄地離開這裏的動作,讓他的肩背挺括得宛如筆直的門板,又僵又硬,瘦腰長腿,身量高的須得人努力擡頭仰望,腳步匆匆不停才能跟上。

不看他的衣袍,一般人見了他會很迷惑他的出身。

因為謝留不喜歡戴冠,一直都是將烏發束成馬尾狀,白灰色的巾布會隨著行走中帶起的風飄揚起來。

而南朝一般是權貴階層的成年男子要戴冠,普通庶民則以巾束發,而冠中有幘、巾的就更“貴”不可言。

此時雲徊緊跟在他身後不遠處,能看到兩條飄蕩的巾布下,搭在後腰上的一只手已經緊緊捏在一塊。

腕上青筋凸起,往下是攥得發白的拳頭。

謝留倏地停下。

雲徊見此松了口氣,快步跟上,就聽謝留正在壓抑自己的情緒,簡單快速地道:“別再跟了。”

雲徊表情變得十分猶豫,她溫柔而體諒地問:“你都聽到了?”

她為剛才的事道歉,緊接著又大方承認。

“聽到了也好。”

雲徊癡癡地凝望著身前不言不語的謝留,說道:“我對你抱有那樣的心思,你應該早就知道的。就在回朝的路上,我還曾想過對你說,哪兒也不去,就一直留在你身邊伺候。將軍……謝留,你很好,不必為了那個女子說的話而生氣,惱了自己。”

她試探地上前拉住了謝留負在腰背上的左手,謝留一低眸,就能看到雲徊通情達理,體貼溫柔的模樣。

她苦口婆心:“你知道麽,在軍營你我稱得上是相依為命,我想你這般好,怎麽就有人不懂珍惜,還將一顆赤子之心棄之如敝屣?她那樣對你,不值當你心中這般在意,還不如對你自己好一些。”

雲徊想讓謝留知道,不是所有人都像那個胭脂那樣,不識璞玉,不懂欣賞,滿懷惡意。

謝留自身出色,胭脂不喜歡,自然阻止不了還有人欣賞他愛慕他,若是沒有才叫奇怪。

這樣規勸的雲徊,聽得出頗有幾分教養學識,懂得琢磨人心。

說她是有身份的人家出身也不為過,同樣也與惡語相對的胭脂有著天壤之別。

謝留看向她的眼神漸漸變得專註,雲徊在做營妓時面對旁人嬉笑,未曾覺得不好意思,被謝留一本正經地盯著,漸漸低下了頭。

然後她就看到骨節修長的五指,將她從手腕上挪開。

謝留:“我跟她之間的事,與你無關。不要再插手了。”

誠然雲徊是個相當正直的女子,謝留在營中的記憶並非全無,就像對方從其他軍漢那聽說過他,謝留也曾遠遠旁觀過她被人欺辱。

傻子也有自得其樂的時光,並不是所有人所有事都會在意。

他更不是不懂男女之事,年輕膽大的胭脂就曾常常帶他背著大人廝混,偷嘗禁果。

只是在雲徊被人欺辱的時候,在當時謝留的印象中,被他認為這就類似於他跟胭脂一樣,雲徊與其他人玩樂是件正常事。

傻子對被迫玷汙和自願歡好,並沒有明確的界限。

不懂什麽叫營妓,不懂她為什麽會跟那麽多男子在一塊廝混。

這些傻子通通都不關心。

後來二人有了一次認識接觸,再到雲徊去他身邊伺候,謝留才有了對除胭脂以外的女子的認知。

她就如尋常善良的人一樣,看不慣胭脂對他的所作所為,富有同情心,抱有正義感,被欺負了也會選擇隱忍和堅強。

和雲徊一比,胭脂就差多了,惡毒小心眼,時常對他罵罵咧咧,說他這不好那不好,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。

可謝留都不知道自己喜歡胭脂什麽,看她就是與看其他人不同。

可能是那個女子的言不由衷,說得經常和做的不一樣。

就像胭脂無法參與謝留跟雲徊在戰場的那幾年時光,雲徊同樣無法觸碰謝留同胭脂在十幾年裏的過去。

因為很多事情沒有辦法用黑的白的直接辨認是對是錯。

“不聽話就把你帶到河邊丟掉”、“從後面推你下水淹死,讓你再回不了家去”、“怎麽別人都頂個聰明,就你生的人模狗樣,偏偏是個草包”,在這一堆諸如此類的辱罵背後,誰會知道是一個貪玩不知分寸的少年把自己弄得臟兮兮,然後被照顧他的小姑娘不厭其煩地整理收拾,一遍一遍為他擦手剔出指縫的泥才產生的。

半大小子,瘋瘋癲癲,如果不是親身經歷,誰會知道那時的謝留多麽難照顧?

胭脂才多大,自己也是個孩子,還要照顧比自己年長很難約束的少年,她沒那麽好的脾氣,她也會生厭也會發火。

只因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,需要找到自己的發洩口,來宣洩緩解對看不到希望的未來的一點埋怨憎恨。

“胭脂,胭脂。”

“叫魂嗎,你煩不煩啊。”

“胭脂。蟬,有蟬。”

“傻子,你把它捏死了!呀,真惡心!”

等胭脂忍著厭惡,帶謝留洗幹凈手,在他又想一出別的事之前,胭脂就會對他威脅,“再弄臟自己的手,我就帶你去廚房,把它剁了!”

謝留畏懼的閃躲,“不要不要,不要剁我。”

這種長時間的鬧騰,一直到降服不了他又感到疲累的小姑娘終於連火都發不起來,丟下棍子蹲在地上哭為結束。

只要看到胭脂掉水珠子,傻子才會知道錯般期期艾艾靠過來,“胭脂不哭,手,手給你吃。”

“吃什麽,剁掉算了。”

說罷便將那討人厭的手指塞進嘴裏,狠咬一口,直到聽見謝留哀嚎才算解氣。

從前試圖遺忘隱瞞的過往一幀又一幀地竄入腦海,濕潤的微風拂過手指,閉眼的謝留仿佛想起來被濕熱的口腔包裹吞沒的觸感,徹底清醒過來。

要說胭脂那時對他不好,也不盡然。

除了謝伯卿,還會有誰有那樣的能耐日日待在他身邊。

更何況,那也不過是個正需要被人寵愛的小姑娘的年紀。

“也許回憶中並沒有那麽美好。”

被拒絕後,雲徊咬咬牙道:“是你心中將她美化了,人不是一成不變的,但是懷有惡意之人,她是永不悔改的。”

謝留頓足。

雲徊加快語速想要讓他回心轉意:“她與我們不是同一類人,你還記不記得我是怎麽淪落到軍中的,謝留,我們才是同病相憐的那種人,和她全然不同,不要再沈湎在過去那些虛情假意的好了。都是假的,你要向前看,還有更好的人想照顧你,你值得最好的呀!”

“看看我,回頭看看我吧。”

她祈求。

說起來,雲徊身世也很坎坷。

她是龐家妻妾之爭,落敗之後被犧牲的棄子。

她是原配所出的嫡女,被妾室所害,在街上被人掠走好幾年,後來就出現在了軍營之中。

但以她的自強不息才活到了今日,龐家因她不是貞潔之身,礙於原配那邊的勢力,又不能不將她認回去。

於是選了個折中的法子,讓她以遠親的身份回來,待遇還與原來正室嫡女的相同。

她同胭脂,就是兩種不同的代表了。

一個堅韌純善對他好,一個刻薄寡毒想他死。

即便雲徊感同身受的,說著他們同病相憐,經歷相仿,都是苦命人。

謝留這次最終還是沒有停下腳步,他心中已然有了不同的答案。

天邊自午後起出現一片灰白的雲海,日暈也開始黯淡。

近來被提任為副指揮使的徐亦塵忙得腳不沾地,大軍歸朝已有數個月,上面的封賞一一落下來。

最快得到賞賜的其實是普通將士,功績比較好劃分,最慢的就屬徐亦塵這些,有家世有關系,需要好好謹慎安置的世家子弟。

入朝為官,位置不多,前景好的官職多的是人虎視眈眈。

他們世家子弟都需要用勢力去爭,更何況普通人。

除此以外,像謝留這樣的孤兵將領,沒有後臺,是最吃香也是最容易被怠慢的。

謝留屬於上面有勢力想用他,又有人不想他起勢的倒黴蛋。

在此之前,在戰場上。

謝留是因能力過人,被宋霄煉他爹呈報書信到新帝桌前,被封為“北征禦敵將軍”,掌管著有近二十萬人馬的神風營的勢力。

並且代行大將軍領軍布陣一職。

可惜有人不想看他這般起勢,在他回京之後百般阻撓,以至於到現在,本該被嘉獎,實至名歸獲得冊封的謝留,暫時名義掛著“將軍”一職,實際上軍籍裏的職務卻是一個千戶長。

前段日子,以龐家為首的勢力,更是極力阻止新帝重用謝留。

說謝家前身有逆謀之鑒,就算將功補過,這種罪臣之後也不可多用,並散布種種危險言論,導致暫時看不清風向的官員被暫時拉攏倒戈,反對謝留入職。

為了穩定朝臣情緒,新帝便佯裝舉棋不定,故意不提謝留封賞的事,暫時將他的事放置在一旁,仿佛忘了還有這樣一個有才能的武將在,只等風波過後,一有機會再對謝留的封賞去處另作安排。

一直到最近,關於謝留的去處和官職才有一點眉目。

得到消息的徐亦塵仔細打聽確認之後,便趁著今日抽出一些空閑時間,專門過來見他。

不想恰巧碰到宋霄煉與謝留在他的千戶所裏說話,是在談論許多年前的糾葛。

宋霄煉:“你們謝家最早屬於擁護已故嘉儀太子的一派勢力,也就是當今新帝早已故去的大伯父。早前先嘉儀太子年幼體弱,先皇後又去世較早,天家只有這一個正統血脈,你阿翁他們許多人都擔心他撐不到成年,不想他不僅活到了三十歲,還留下一個子嗣。”

“你父親被聘為太孫太傅,被先嘉儀太子寄予厚望,要他在他離世之後,好生教導輔佐太孫長大成人。謝世伯銘記在心,頂著多方壓力,接下重任,太孫也與你父親日益親密,視作親人,結果因此引起了太子妃一脈不滿,擔心你們謝家趁太孫年幼,讓他更信賴於你們。”

“於是讓太子妃與謝世伯之間對太孫的教導產生了分歧。這也為日後先嘉儀太子一脈的消失釀下禍根。”

宋霄煉撥開面前的棋盤,豪飲一口茶後,繼續說著好不容易打聽來的秘事過往。

“太孫六歲那年,因太子妃借口帶走他,害得原本那日要授課的謝世伯,白白等在太孫書房門外一整日,大雪紛飛,冰寒刺骨,謝世伯病倒後,你們兩方勢力的關系終於破裂。”

“病愈後,謝世伯找到機會,便帶太孫求見了不管朝政的安榮皇貴妃,先皇後已故,先皇便沒再立後,後宮之中全由安榮皇貴妃掌管。她膝下無子,正適合代行先皇後一職,教養太孫。”

“謝世伯這般做毫無疑問是打太子妃的臉,亦或是想讓太子妃一黨知道教訓,但無疑他成功了,先皇身體不適除了朝政很少過問其他,安榮皇貴妃答應暫時教養太孫後,太子妃那邊再沒有權利和機會隨意插手太孫的事。”

於是這又被太子妃一黨認為,謝家這麽做是要帶著太孫向安榮皇貴妃的勢力投誠。

本就破裂的關系變得針鋒相對起來,就在兩方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,有一方庶出皇子的勢力說是找到了太子妃與人私通的證據,懷疑太孫不是體弱多病的先太子留下的遺孤,打著維護正統名義造反了。

而謝懷拙的死,更是其中一環設好的局。

太子妃一黨將計就計,並未立馬澄清真相,而是想藉著庶出皇子的勢力一同清理掉謝家。

就在謝懷拙計劃將太孫轉移到他處的時候,下屬送來關有意謀害太孫勢力提前行動的消息,結果未能準備周全的謝懷拙帶著不多的人馬提前進宮,就此步入安置朱雀門的陷阱,永遠喪命於此。

“龐家就是先太子妃一黨的內應,是它向謝世伯提供了假消息,他們如今就是不想讓你起勢清算,才會對你百般設卡,”宋霄煉長篇大論一堆,終於忍不住直接拿起茶壺對著嘴猛灌一通,然後笑笑道:“但你要問,你們謝家還得罪了誰,那我就不清楚了。當年那些事,牽扯的可不止一家。”

“你要想知道誰還與你家有仇,那還有得查,但是過去這麽多年,許多知情的人都剩的不多了,更何況還有龐家在後清掃痕跡,怕是不大容易。”

謝留:“京都多年前,幾大勢力中,有沒有一戶人家姓盛。如今有一個子弟叫盛雲錦,你替我從這方面查起。”

宋霄煉摸著下巴回憶了下,搖頭,“要說以前,京都高門中都以王謝兩家勢力為首,中上些的便是本家在江陵的盧劉氏、張章氏、陳李氏……其次便是我與徐亦塵宋徐兩家,後面大多都是小門小戶,姓盛的倒是不多。倒是現今,官場有幾個姓盛的,就是不知是不是同一家了。”

此時,旁聽許久的徐亦塵終於進來,在兩道早已發現他的銳利目光下,道:“我知道,你說的盛雲錦,是不是在京都書院讀書的書生,他叔伯是瑯軒王的客人,我曾在宴請上聽說過此人。”

……

胭脂在去前院正廳的路上,不巧與牽狗的謝慍狹路相逢。

她多日沒有在正院露過面,更不曾和謝慍他們一起到正廳用早食,今日難得出現在這,不僅迎來他驚訝而抵觸的目光,還收獲了一句早已預料的風涼話。

謝慍:“我還以為你打算一輩子躲在我兄背後不敢出來見光。”

胭脂下毒的事,始終是他們當中的一根刺,比她送謝留去參軍,還有過之而不及。

想必她也知道,難以面對他們,胭脂才藉著生病一直在內院偷閑。

這回大概是因為謝府多了個女子,她沈不住氣了,這才拋頭露面,免得家中都忘了還有她這樣一個夫人存在。

胭脂沒理謝慍的挑釁,她病剛好不久,不耐寒,外頭風吹得面頰生涼,她不好多待,幹脆先進屋躲風。

只是在踏進屋內那一刻有些楞住,後腳比前腳要慢了許多放下來。

她看到本該待在南院的雲徊,就跟她才是這個府裏的夫人一樣,站在謝伯卿的身旁遞過去一雙幹凈筷子,對胭脂的到來毫不見怪,依舊神情自若淡定地問謝伯卿,“您還想聽郎君什麽事,奴家一定知無不言。”

胭脂不解,那天謝留走後,雲徊追了出去,他們二人說了什麽,胭脂無從得知,她也沒有特意去打聽。

只是現在來看,難道是謝留允諾了雲徊什麽,答應讓她留下,才使得雲徊這麽有底氣出現在謝伯卿跟謝慍的眼前,還做出一副周到溫柔慣會照顧人的樣子,對她視若無睹。

“阿翁。”胭脂插嘴進來。

她眼神有些微試探地看向謝伯卿,在老人清亮的眼睛回望過來時,胭脂莫名又有些心虛地閃躲開。

她就像做錯事的小輩,很怕謝伯卿的苛責。

對胭脂來說,謝伯卿與她也有著非凡的意義,她跟謝留、謝慍,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,謝伯卿雖然年老,但在教導和吃穿上,從未虧待過她。

甚至讀書識字,她也跟謝留謝慍上著一樣的課,聽著同樣的文章。

興許謝留訓她,胭脂還會不服,但謝伯卿要說她做錯了什麽,胭脂還會聽上一二。

她等待著對方會跟子孫一樣的反應,沖她發難,但出乎意料的,謝伯卿並沒有當著旁人的面對她冷嘲熱諷,和出聲訓斥。

謝伯卿:“聽說你小病了些時日,既然病好了,就不要再貪涼,出了屋外該多穿幾件衣裳。”

說完,他端起碗,謝絕了雲徊的伺候,自己拿起勺子舀著碗裏的雲吞。

胭脂以前會覺得謝伯卿偏心兩個孫子,拿她一直當外人一樣對待。

但這回,在變了臉色的雲徊面前,胭脂詫異又疑惑地看著謝伯卿,有些高興自傲地認識到,可能在謝伯卿心中,她還是有些不同的。

胭脂那股愧對他的羞恥感褪去不少,聲音也大了起來,“我知道,我曉得的,多謝阿翁關心。”

謝慍在她背後冷哼一聲,然後面色鐵青地挨著謝伯卿坐下。

他至今不能接受,他兄跟他翁對胭脂的態度,竟然這麽輕而易舉地原諒她之前的所作所為。

謝伯卿:“你也坐吧。”

胭脂跟謝慍同時朝雲徊看過去,就聽謝伯卿道:“你是靈官請到家中的客人,不是府裏的奴仆,這些伺候不必勞煩你來。”

他到底是那種性情大度的老人,說起規勸人的話也不難聽。

但觸及胭脂似笑非笑的眼神,雲徊還是稍微掛不住臉的,感到微微難堪地坐下。

她仿佛做了件熱臉去貼冷板凳,吃力不討好的事。

跟雲徊一比,縱然做過錯事的胭脂也沒有想過將功補過,在早食間大獻慇勤。

她依舊自我地跟往日一樣,吃著自己喜好的食物,顧著自己眼前的“一畝三分地”,但這也是謝伯卿認知中他看著長大的胭脂。

胭脂陡然擡頭,手裏的包子皮剛被撕開一條縫,動作就因謝伯卿指名道姓地叫她一聲而楞住。

謝伯卿:“我今日要出門一趟,你若無事,便與我同行。”

謝留有好幾日不在家了,胭脂一直沒見過他。

不知道因為什麽事,謝伯卿居然不是讓謝留和謝慍陪他,而是讓胭脂跟著去,只不過不是一早就出門,而是到了晌午等屋外雨停,謝伯卿才派人來叫胭脂。

天呈煙雨色,空氣中還透著浸了水霧的朦朧感,石板上的水窪倒映出行人的身影。

在一條屋門緊閉的空巷前,胭脂不再向前多走一步,目光難辨地盯著走在最前面的人。

謝伯卿不像是第一次來這,當他察覺到胭脂不走了,於是立在一處宅門前,指著一個方向平靜地道:“眼熟麽?”

“阿翁在說什麽?我怎麽聽不懂呢。”胭脂扯了扯唇,卻發現自己臉都僵了。

謝伯卿高深莫測地看她一眼,親自上前敲門。

眼看他這麽做,胭脂倒吸一口涼氣,猛地轉過身蒼白而無力地道:“我,我先走了。”

“這是你出生的地方。”

謝伯卿嗓子蒼老有力,在她身後大聲道:“年年團圓節,你都要讓靈官幫你撒謊,尋一個借口偷跑出來瞧一瞧這裏。”

“這是你家,胭脂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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